如果你非要问我毕业后要不要留在美国,我也总不能说无可奉告吧
原创 文璋
昨天还在洛杉矶好莱坞街头沐浴阳光的我,现在正坐在西雅图熟悉的咖啡馆感叹时间间匆匆,转眼就是我来美国的第二个春天,也是我在美国研究生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
刚刚结束的spring break,我和好友Sam一起去了洛杉矶。即将在六月毕业的我们,顶着无工作、无对象的求职压力,执意决定抽出五天进行散心之旅。
结果,这是帮助我们重拾初心和鉴定友情的惊喜旅程。
This is our best trip ever.
Sam是土生土长的菲律宾人,但是有着地道的American accent和丰富阅历。和她旅行,每次坐上Uber后,她负责畅快地和司机侃大山,我可以放心地小憩,闭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感觉我分明是在和一个美国人同行。
Sam的父母都是菲律宾的agriculture的教授,他们各自在美国的一流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们时常需要去世界各地考察,于是 Sam从小得以和他们同行。全家人平时都用英语交流,而 Sam基本上每年都会来美国旅行一次。
因为喜欢写作,她在大学选择了新闻学,后来因为不喜欢老师的教学方法,转而改修经济学。研究生申请了法律专业,因为 too young too naive 不太适应法学院严谨和成熟的环境,读了一年就quit了。
于是Sam的妈妈提议她去美国读研究生。考虑到自己对美国的较好印象,擅长 one-on-one conversation和写作, 她选择了Digital Media。
我钦佩她不断试错的勇气和她家人对她的支持。
“你既然喜欢做科学研究分析和写作,为什么不像你爸妈进入科学领域呢?”我问道。
“我如果走爸妈那条路,我很容易地会被前辈们judge,拿来和爸妈比较。科学界总是有自己的既定准则和规矩。”
于是,Sam另辟蹊径,开始了自己的冒险。擅长英语和写作的她,常常参加这边的科技、动漫、媒体展会,积累了很多写作、编辑和社交经验。
但是,即便是如此Americanized的她也有自己的求职烦恼。
“我觉得我回去是找不到归属的。”
Sam清醒地明白菲律宾的男人不适合她,回去的工作机会也没有美国的好。而我也觉得美国非常适合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I always have faith in you. ”
她感激地看着我,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们都懂彼此的沉默。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了一个这样清醒的体悟,我们国际生在美国生活必须遵循美国的“游戏规则”,由不得你做主。即使在校内工作,也有相应的规则要去遵循。一件简单的事情总是要比美国人多走几道程序。
I-20, Social Security Number, State ID, driver license, CPT, OPT, H1B……这些是我们国际生在美国生活必须小心翼翼争取和守护的合法身份证明。所有的细则都列得清清楚楚,想要留下,只有自己去熟悉规则,不懂就去问,没有人有义务手把手地教你应该怎么做。
在经济形势不是那么乐观的大环境下,和美国人竞争工作机会,现实非常残酷。我们所学的专业又不是美国公司乐于 hire and sponsor的CS, EE等强技术专业,更何况,那些STEM专业的学生都要投上百份工作申请,足够优秀和幸运才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而这些规则和无奈,是在国内的朋友和家人无从获知的。
很多时候,路是一个人走的。
记得当初DIY申请美国的研究生,我要同时准备语言考试、申请学校、实习、上课和写论文……有天我实在撑不住了,站在宿舍阳台上和爸爸打电话问他们的近况,总是选择报喜不报忧的我,不知道怎么地就被爸爸听出了心事,他说:“你也不要担心我们,飞机总是很方便的,我们想来看你打个飞的就到啦 ~你不要有顾虑,努力去实现你自己的梦想,我们都是支持你的。”电话那头宽慰又心疼的语气,终于让我嚎啕大哭起来。
同样在亚洲文化里熏陶长大的Sam也总是心系在菲律宾的爸妈,“除非我以后赚了大钱,嫁了个富豪,足够经济富裕地把他们接过来美国。”我们俩都笑了。
每个人来美国求学和工作的原因不同,关于留下还是回国的打算也会有所不同。但是,家人总是我们在异国他乡努力拼搏的游子的最大羁绊。
不过,如果现在你要问我毕业后要不要留在美国……
我想,我是向往的。
我的向往,来自于我目前最喜欢美国的一点:这里我认识的大部分人是真的在享受生活,会努力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他们很会平衡工作和生活,工作的时候竭尽全力,休假的时候则会和家人朋友聚会、爬山、郊游……同时,我总是很感激他们对我的激励和真心相待。朋友不是时常腻在一起,而是通过每次真诚的交流,越发地懂得彼此相似的无奈和坚持。
认识到这一点得益于我去年冬天选的一门视频制作的课,这门课帮助我走出了初到美国的低潮期。在这门课上,我们组建立了一个名为 Unique Seattle的YouTube channel。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命运安排,我们这个抽签决定的小组人数最少、最国际化,也最合拍和有水准。组员是一个有着多年视频制作和品牌管理经验的哥伦比亚大叔 S,一个数据控和拥有个人音乐主题网站的我眼中内秀版的李奥纳多的美国大叔 B。
有天我和S聊天,他问起我未来的职业规划。我说希望在美国找到关于 journalism, social media, video方面的工作,因为我喜欢讲述别人的故事,希望可以帮他们传播出去 inspire更多人。他眨着他那猫头鹰般的大眼睛对我说:
“我觉得你有视频天赋,希望你在年轻的时候能够好好提升和发挥,因为我不知道等你从事了别的职业还能不能有勇气和才能再走这条路……像我就打算在美国成立自己的视频工作室,虽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但是和我妻子聊过后,我们设定了一个期限,在那之前我会全力以赴, see if it works.”
我说有些高薪却并不是那么享受自己的工作,反而羡慕我们看似丰富多彩实则奔波劳累的媒体工作,他耸了耸肩,“ We’re poor but happy.”我俩相视大笑。
大叔B之前没有任何视频经验,只是之前选了一门视频课,拍了一部名为 Houseless的短片,记录西雅图的homeless状况,然后就决定走视频这条路。他的片子也是越拍越专业,现在已经成立自己的 studio接生意了。另一个美国朋友L则是受到“纽约时报”拍的视频的影响,辞掉了在纽约 Penguins出版社的工作来西雅图学习视频拍摄……
我对他们说,我超级佩服他们,有勇气辞职或者兼顾全职工作来攻读研究生,他们会转而说佩服我独自来异国求学生活的勇气,他们就做不到。
因为采访拍片,我还得以认识了西雅图的Metaphysical图书馆负责人、巧克力师、复古影院老板、古董收藏家、茶店老板、写作中心负责人……我常感叹,西雅图真是神奇呢,网商巨头亚马逊在这里,科技巨头微软在这里,可依然有不少“传统旧时代”的人们守护着他们的初心,不甘心就此消失。
而这些恰恰和我的人生观一致。
从洛杉矶回到乌云密布的西雅图,我顿时感受到了回归现实生活的压力。我对 Sam说:“说实话,每次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 job description, 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精通,怎么去compete啊……”
Sam倒是看我看得很透彻,
“你有自己的特别之处,你不知道吗?”
我靠了过去,示意她继续说。
“你中文说得很好……”我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我的朋友们总是喜欢tease我啊……ORZ
“你很善良、很friendly、有亲和力和强大的适应能力,这些性格和特质是很多人想装都装不出来的。”她正色道,“虽然你可能现在对未来的目标不是那么明确,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你有你的自信和坚持,你知道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
泰国朋友Kris对我说:“你不要小看你在cinematography方面的天赋啊”,丹麦朋友Malou提醒我,“不要忘了,你接受公司面试的同时,也在面试对方。”
你看,面对未知的未来和求职压力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我们,就是这么实事求是地真心相待。
我知道,美国未必一定比国内好,作为“海归”回国工作也未必有多大的优势。我也知道,我们的护照没法带我们足够自由地去到世界各地,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仍期待,可以加入一个 value我价值、我欣赏的团队一起奋斗,要是能 make a difference in our world就更好了。
有时候,不是我们选择了过怎样的生活,而是命运选择了我们,或者说我们的初心知道我们更适合在哪里生活。
这次在洛杉矶的Universal Studios, 我们参观了Harry Potter的主题公园。我一边坐在实景过山车上尖叫着,脑海里一边浮现的是赫敏说的:
“友情和勇气是让我们在魔法世界里一路前行的最重要的动力。”
在那个魔法世界,赫敏和我一样,都不是社会的“主流人物”,她是麻瓜出身,我是华人学生。而有了友情与勇气,他们连伏地魔都能打败,而我连 Six Flags的过山车都可以征服。
毕业即将来临,我会尽最大努力,守护我的初心,也做好最坏的打算。
未来有迷茫和未知,但这些不是最大的困难。我更不喜欢的,是局限于没有更多“可能性”的人生。我会尽力一搏,哪怕会有遗憾,事事不能尽如人意,但是我不要后悔,因为 Life is short and I only live o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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